咣咣的敲门声,震得门仿佛都要碎了。
「开门,李文,欠债还钱,天经地义……」
我捂着儿子的耳朵,缩在床上,又悲又恨。
这已经是第三个来追债的债主了。
「妈妈,我怕。」
儿子缩在我的怀中发抖,我忍着对李文的怒火,安抚着乐乐。
许是也怕邻居报警,债主敲了一会儿见没人开门就离开了。
我叫马悦,今年30岁,结婚5年,有个3岁的儿子。
我和丈夫李文,都是学校的老师。
在东北小县城中,夫妻有编制。
按理来说家庭状况应该不错,但坏就坏在——我老公喜欢赌。
李文高大,模样端正,戴着一副眼镜,文字彬彬的样子,脾气也看起来温和,这也是我嫁给他的主要原因。
我们两家条件相当,彼此也感觉很合适,相处一年就结婚了。
可婚后,我才发现他喜欢玩麻将。
麻将这东西,逢年过节与亲戚朋友小玩一把,小赌怡情也不算什么。
我爸妈年轻的时候也很喜欢打麻将。
所以我刚开始就没在意。
后来他又在网上、手机上玩麻将、斗地主,各种网络游戏……
只要不影响工作,这些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只不过生了乐乐以后,我总要提醒他做家务,洗碗、扫地……
他才会抬起屁股,否则眼睛一直关注着手机。
好在他工资会按时交到我的手中,能容忍我的急脾气。
他这人不抽烟,喝酒的时候也少。
家里花的大头主要就是孩子,好在有两家的父母帮衬,日子还过得去。
总体来说,我对丈夫还是满意的。
如果没有出现后来的一连串事情的话……
「老公,这月咱们的花销有点大啊。」
那天,我看着存款余额,说道。
上个月,我刚刚存了小一万,现在全没了。
李文没理我,仍在专心玩手机。
「我跟你说话呢,没听见啊。」我有点生气,朝他走去。
一见我,,他连忙按掉熄屏键。
「你看什么呢。」我狐疑道。
「没什么,玩了个小游戏。」李文对我笑了笑,讨好的说道,「给我些钱,同事家里有事随礼。」
「你这个月都随了三次礼了,谁家的事啊……」
「就是那谁……」
「最近怎么没看见你备课啊,现在很轻松吗?」我看着李文又拿起手机,问道。
我一会还要做饭,上幼儿园接乐乐,时间有些紧巴,我还得准备明天的课程。
「都,差不多了,我都上班多少年了。」他不以为意地说道。
「一会你去接乐乐吧,顺便买些菜。」我有些不满,皱着眉头说道。
「让妈去,家里随便做一点就行。」李文有些不耐烦,频繁的刷着手机,头也没抬。
「你去,别玩了。」
婆婆腿脚不好,我不太总想麻烦她。
我想夺过李文的手机,被他躲了过去。
看我脸色不好,他收起了手机,穿衣服出门了。
最近李文看手机都避开我,像是有什么秘密一样。
想起他学校那些光鲜亮丽的年轻女老师,我有些焦虑。
我的样貌普通。
生完乐乐以后,更是疏于打扮,衣服都注重实用和舒适。
电视上正在播放着男人出轨小三的画面……
加上李文对我态度有些冷淡,我开始疑神疑鬼。
以前我们出于对彼此的尊重,很少查对方的手机。
但现在,怀疑他出轨的苗头一起来,我心里痒痒的。
想要看看李文的手机都有哪些东西。
「李文,我发给你X夕夕链接,你给我打开点一下。」
晚饭后,我摆弄了几下软件,说道。
「又弄那玩意,都是骗人的,你一个人民教师,能不能有点智商。」
一听我说X夕夕,他来劲了,声音有些大。
「就点一下,小王老师他们都在玩,他们都成功了好几个。」
其实我也不玩这些,只不过找了个借口。
「你把手机给我,我帮你弄。」我趁其不备,抢过了他的手机。
微信上,他正在跟某个人聊天。
还没等细看,李文又把手机抢了回去。
「你干什么」他神色紧张的说道,「我正有事呢,有你这样的吗。」
「怎么了?你在跟谁聊天?有什么秘密吗?」
我看着他的眼睛问道,心里回想,刚刚那个微信头像是男是女。
「神经病,有什么秘密,是大华,以前辅导班的同事。」李文说道。
我知道大华,为人豪爽,是个挺仗义的人,我们结婚的时候他也随了不少礼。
「那你们聊什么啊」我缓和了语气,笑着问道。
「男人之间的事,他新处了个对象,跟你说你也不知道。」李文拿着手机去厕所了。
这一上厕所,就半个小时打底。
我知道他在里面玩手机游戏,省的我来烦他。
幸好乐乐已经上床睡觉了,我也没管他。
可是还是有些心里不踏实,跟大华聊天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。
我翻着李文的裤兜和衣服,看看有什么线索,结果什么也没有。
打开他的电脑,这人还改了密码。
好在他的密码来来回回就那几个,很快,我就试出来了。
可翻找了一圈,也没发现他电脑里有什么秘密。
晚上睡觉翻来覆去地如同烙饼。
我这人敏感,心里藏不住事,我妈就总说我没事瞎寻思。
我看着已经睡着了的李文,手机被他放在了床旁的小柜子上,一伸手就能拿到。
我偷偷将他的手机拿了过来,轻轻按着他的指头,解锁了。
微信,短信,电话,网站搜索记录,相册,什么也没有发现……
确切地说——是历史记录都没有了。
午饭的时候,同事小王突然打开朋友圈,叫我。
「小马,你看这是不是你对象他们?」
「啊?李文?」我看看手机,屏幕上,李文笑的花都开了。
有个年轻的女老师挨着他很近,两人似乎很亲近。
「嗯,是,上周他们一中聚餐了,都是同事。」我冷静说道。
我在回想那个女老师,他们应该是一个组的。
平时跟李文走得也很近。
晚上,吃饭时,我装作不经意地问李文:
「老公,上周你们聚餐,怎么没见你发朋友圈啊。」
「大男人吃顿饭发什么朋友圈,也就你们女人爱折腾这些。」
「那你们最近有新来的女老师吗?我们学校有几个男老师没有对象,我给他们介绍一下。」
「有,有一个,大学毕业一年,人挺好学,好问的。」李文想了想说道。
我刚想问叫什么名字,长得怎么样,他的微信就亮了起来。
我眼尖地看到那微信头像是个美女的侧影。
文字也看到一些:「李老师,我有些问题……」
「你看,就是她,吴雨诗,经常问我一些课件的问题。」
我看了看聊天记录,确实没什么过火的内容。
我松了口气,李文看着我,说道,「你就是没事瞎想,半夜不要翻我手机了。」
什么,他那天没睡着?
我不可思议地看向李文。
「夫妻间最重要的是信任,当时结婚的时候我说什么了,彼此互相尊重,互相信任,娶了你,就会对你忠诚,这回就算了。」他继续说道。
「啊,我不是有些担心嘛。」我心虚。
这事就算翻篇了。
但后来,我发现那个吴雨诗不仅经常给李文发微信,还开始打电话了。
虽然每次李文都会当着我的面回复她,但我心里总有个疙瘩。
我看着李文手机上熟悉的来电号码,划开了接通键,「喂,文哥……」
那声音甜的腻死人了,我没好气地说道。
「李文正在洗澡,我是她老婆,有什么事要我转达。」我重点加重了老婆两个字。
「哦,嫂子啊,没什么事,让文哥慢慢洗……」
慢慢洗?
还是那么甜腻的装假的声音。
挂了电话,我跟李文吵了一架。
李文也没惯着我,说我不信任他,整天疑神疑鬼,无理取闹。
好好的同事关系能让我想成不正经的关系。
我百口莫辩,毕竟每次他都坦坦荡荡的,可是谁知道那个女老师怎么想的,或者他们背地里有什么事情,一中的好多老师都是离婚又再婚的。
朝夕相处的,架不住女老师硬贴着他啊。
我们冷战了一个星期,家里的气氛很是低沉。
直到那天,李文像是开了窍一样,突然送给我个金镯子,说要和好。
我受宠若惊。
结婚5年来,他就没送过我礼物。
我摸着金灿灿的手镯爱不释手,当年结婚的时候我只买了个细细的金链子,平时还不敢带,怕细链子折了丢了。
李文为了买婚房,几乎花光了他父母的存款,只给了我家5万的彩礼钱,虽然有些少,但是既然看重了他这个人,彩礼少点也没什么,婚后好好过日子就行。
「你怎么有这么多钱买金镯子,这得上万吧。」我高兴过后疑惑的说道。
「你不是下周过生日吗,妈给了一些钱。」李文说道。
「以后别乱花钱了。」我喜滋滋地戴上了厚重的金镯子。
「小悦,我想了想,是我没有与小吴老师掌握好距离,她缺乏边界感,我不该这么说你。」李文突然道歉了。
我心里惊喜又受用,李文转性了,我也就没有计较他藏了私房钱,和好如初了。
我对于网上游戏没有什么成见,但也不赞成他经常玩,因为容易沉迷。
娱乐一下还好,不要牵扯到金钱方面,李文表示他会改。
有时候学校里抽不开身,婆婆会帮我们接乐乐,但自从生日过后,我明显看出来她有些不满。尤其是看见我手上的金镯子以后。
我心知肚明,也没敢在她面前炫耀,还想着法给她买东西。
「这镯子花了不少钱吧。」婆婆终于问了起来。
「……我也具体不知道多少,李文买的。」我忍着高兴说道。
「哼,娶了媳妇忘了娘。」关键还是从老娘那里拿的钱去讨好媳妇。
我跟着尴尬笑着,「婆婆,这是我给你买的衣服,你试试。」
「你们小两口要学会管家,阿文都把钱给你了,你不要乱花钱,听他说你们最近财政紧张……」婆婆没试衣服,突然教育道,婆婆是退休老师,也习惯管人。
「啊,最近没花多少,我知道的。」
我想起上个月确实花多了一些,但都是不得不花的钱,毕竟我都好几年没买新衣服了。
心里多少有些委屈。
「乐乐以后上学都需要钱,你就别把钱花在那些没用的地方了。我和你公公也帮衬不了多少。」婆婆指着我给她买的衣服教育道。
「首饰都是身外之物,作为老师,不要这么虚荣。」
被教育了一番,我还得笑着送婆婆离开。
明明我都够节省了的,看着手上亮眼的镯子,也不是那么开心了。
「小马老师,这镯子哪买的,现在金子多少钱一克?」同事问道。
「啊,可能是商场买的吧,我也不清楚。」我摸着手镯说道。
「小马你对象对你不错,不像我家那位,连朵花都没送过……」
还没等我戴几天,课间休息的时候,这镯子就被不小心磕掉了漆……
我愣住。
没错,里面不是金的,是渡了一层金箔,一刮就掉。
确切地说——这是个铜镯子……
被同事无声地嘲笑了一番,我的脸瞬间没地方放了。
回到家后,还没等我开始兴师问罪。
李文就不耐烦地说道,「它不是金镯子吗,外面不是有一层吗?」
「可是……」
「什么可是的,是妈给的钱,你爱要不要,挑三拣四。」
李文吼完,将门一摔就离开了。
明明是他做错了事,可是他却莫名其妙地先把我骂了一顿。
我愣是没反应过来。
从那天以后,李文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。
摔电脑都是小意思,他还经常不回来吃晚饭。
我想跟他沟通,他有些焦虑,有些不耐烦,说不了几句就被他打断了。
他晚上有时候也睡不着觉,频繁刷手机。
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。
明明我也没有想拿那个金镯子生事,难道是学校里的压力太大,他的学生成绩不好?
还是那个女同事又要卷土重来?
或者是抑郁症?
闹得我都有些焦虑了。
李文的电话、短信也很多,他有时候看都不看就挂断了,甚至关机。
有时候我都联系不上他。
这让我又开始怀疑了。
在没找到他有外遇的证据后,我建议李文去医院看看心理。
在多次拒绝我以后,他突然同意了,开车去医院的路上,他一直都在沉默。
我试着说些话缓和下莫名的气氛,但是李文一直不说话。车也越开越快。
「慢点,李文。」我抓着安全带,叮嘱道。
可是李文非但没有减速,突然打方向盘,眼看就要撞到了前面的大树,我惊呼出来。
「刹车!」
「小悦,我控制不住方向盘。」
在我昏迷之前,只听到一声浅浅的对不起,然后就什么也记不得了。
等我醒来,已经躺在市医院的病床上了,我爸妈围在我身边,焦急的看向我。
「怎么了?啊,李文怎么样了,我们撞到树了。」我喊道,脑子很疼。
「没事,悦悦,快躺着。」我妈让我少说话,多休息,我爸给我递了一杯水。
我昏迷了3个小时,幸运的是撞到了头部,只是轻微的脑震荡。
按当时的车速,大树是在我的方向,我有可能当场去世。
我妈说是老天保佑我,她以后还要求神拜佛保我平安。
李文是胳膊骨折了。
「怎么回事?为什么车会失控。」休养了几天,我问着李文。
李文没敢抬头看我,「对不起,小悦,当时我在想事情,不自觉开快了,方形盘还有些不好使……」他解释道。
但是我爸告诉我,交警认定我们的车没有问题,刹车也正常,外人看来就是车直接撞到了树。好在我们都没什么大事,还有医疗保险报销。
我心里突然慌了一下,这真是意外吗。
该庆幸那天乐乐被婆婆接走了,没在车上吗。
我爸妈也让我不要多想了,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。
回到家以后,我看李文哪里都不对劲。
心里像是住进了魔一样。
直到那天,我接到了大华的电话。
「嫂子,本来不想问你的,但是最近文哥……」
我挂断了电话,查询了我们的银行卡,发现钱确实全被取走了。
「李文,怎么回事?为什么银行里的钱少了,是你取的吗,怎么没有告诉我?」我将银行卡扔到了茶几上,问道。
「啊,是大华,他要结婚,想借一些钱给对方彩礼,最近事太多了,我们刚出院没多久,怕你上火,就没告诉你。」李文想了想说道。
「大华?你又在骗我,大华说你向他借钱,还借了不止一次,他以为我们出了什么事!」我反问道,看着李文闪烁不定的眼睛。
「他怎么能这么说呢,是他向我借钱。」李文拒不承认。
「给我看你手机,有转账记录吗?」李文不说话了。
「要不直接让大华当面来对峙」
李文突然跪了下来,「小悦,对不起,是我取的钱。你要帮我……」
听到他说欠了X呗,X小额贷款,就为了玩网络游戏,我有些不可思议,「你在赌博?网络赌博。」
「本来是赢钱的,没想到输了几次,就都输光了,我保证再也不玩了。」李文指着房顶发誓道。
「黄赌毒,哪一个都不能碰,你疯了!」我恨不得打死他。
在李文的苦苦哀求下,我问了他到底欠了多少钱,有35万,心里在想能不能填平。我们有了乐乐,日子过得好好的,他非得沾惹上不能碰的东西,我生气的同时又舍不得放弃这段婚姻,乐乐还小,我们之间也还有感情。
「那金镯子怎么回事?」我将铜镯子扔到了地上,问道。
「是我以给你买镯子的名义,借的妈的钱。」李文都坦白了。
我气得抱着乐乐回了娘家,金镯子本来就让婆婆对我颇有微词,以为我多虚荣。
结果是这货想拿父母的钱还账。
公婆知道了以后,也狠狠的骂了李文,然后开始想办法帮他还债。
我爸妈这边看我的态度不明,没敢劝和还是劝分,说实话,赌博这东西,容易上瘾,像是家暴一样,有了第一次,就有无数次,赌博所欠的款,我如果离婚的话,一分都不用还。
可是看李文态度很是诚恳,他对着爸妈跪地恳求原谅,发誓再也不碰那些东西。180公分的大男人,哭的像个孩子,我的心也开始软了。
李文说他上了X吧加入了戒赌群,以后要好好上班,对我和乐乐更加的好,好弥补他的亏欠。
在我们分居两个月后,我同意和好了。乐乐还小,如果李文能够浪子回头,给他个机会也是给乐乐一个完整的家的机会,生活还得继续不是吗。
李文着实变了很多,家务活也抢着干,接孩子送孩子上幼儿园,都不用我提醒,他主动就去了。也包揽了做饭的工作,公婆对我也多有愧疚,婆婆更是殷勤的照顾乐乐。
只不过这回为了还债,公婆的家底已经掏空了,家里的存款除了留给乐乐的,也都用光了。
不过只要工作在,我们身体健康,未来还很长。
当我以为生活可以重新步入正轨的时候,更大的打击随之而来,狗改不了吃屎,人一旦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,谁也救不了……
李文又开始玩网络赌博了,黑彩、那种借着彩票名义的赌博游戏。
刚开始他一直试图像上一次隐瞒,各种贷款,借钱堵窟窿,后来窟窿越来越大,输的越来越多,他糊弄不住了,也是可笑,堂堂一个中学语文老师,能不知道赌博十赌九输这个道理吗。
何况是非法的赌博游戏,能赢钱就是见鬼了,即使刚开始赢,也是为了引诱进入更深的深渊。
追债的电话打到了学校里,我的手机中,他父母的手机中,然后是上门催债,闹得人尽皆知,他把整个亲戚朋友都借个遍,哪怕是只有联系方式,一年也联系不了几回的「陌生人」。
我抱着乐乐躲在家里不敢开门,李文失联了,房子的门被喷了彩漆,邻居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家欠账不还,我知道我的婚姻也走到头了。
李文在躲了几天以后,第三次跪在了我们的面前,这回是150万,卖了他也不值这些钱。
公婆的脸很是憔悴,不敢阻拦我的离开,又恨铁不成钢。
(未完待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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创作不易,猫猫叹气。